当嘉兴南湖上那条画舫载着中华之崛起的梦想扬帆起航时,爷爷九岁了,那年他进学堂,读了几年书后,十六岁就出门熬相公,先后在泾阳、三原和河南文济镇当学徒站柜台,出师后回到老家澄城县城关和刘家洼等地经商作业。二十四岁那年,抗日战争爆发,县城惨遭日本飞机轰炸,爷爷受惊逃生,不得不弃商,回到老家一个离县城偏远的小乡村务农。
为了一家人生计,爷爷一边务农,一边轧棉花,仅靠微薄收入支撑着家中开支。战乱让爷爷提心吊胆,从不敢想象如何置办家当,等到一九四八年下半年,县城北边壶梯山役和县城南边永丰战役后,澄城县城全境解放,爷爷已经三十六岁了,才定下心来,开始考虑安居乐业之事。
那时父亲姊妹五个,老家又在煤炭开采区,为了有口饭吃,爷爷两头不见天日,套着驴车将煤炭拉到外地换粮食。多少个风雪寒暑,爷爷赶车累了,窝在车边休息一下,饿了就借口开水,泡馍充饥,在那个岁月演绎着为一家人谋食渡生的艰难情景。
“澄城老哥,开水泡馍”,爷爷靠着澄城人勤劳俭朴、做事厚诚精神,在村里那颗百年老槐树下安了家,箍起了一面窑洞,在院落一边修了四间偏房,圈起了院墙,安了木门,终于让五个儿女有了一个家,狭窄院落留下了我们姊妹美好的童年回忆。
当“中华人民共和国今天成立了”的声音在天安门城楼上响起时,父亲已经两岁了。父亲居中,家境稍好,父亲还是比同龄人晚两年才进入村里小学。那时父亲珍惜来之不易地机会,在校学习成绩一直让同窗学友津津称道,好学让父亲改变了命运,最终考进了省城的一所商务学院,学了会计专业,毕业回到邻县粮食局,被分配到一个粮站上班,没多久娶了邻村一个姑娘成了家。
那时母亲在家务农,不多久便有了我们姊妹两个,父亲上班地方离家有百里,父亲每个月回家一次,骑着自行车要翻两座大沟,路上得用七八个小时,那时父亲也不喊一句累,回家不只是团聚,更多是要替母亲减轻田间劳作。
翻身解放的爷爷以身说教让父亲心中充满感恩,生机勃勃的社会和过于清洁的环境让父亲老实做人,不敢享受,只是埋头干。我十岁那年,爷爷去世,奶奶搬到我们家中,家里添了一口人,更是少吃缺穿。也是在那年,父亲调到水利系统,因长期待在会计岗位,父亲管着单位项目建设的账务,经他手的钱数以千万,但他每笔账记得清清楚楚,用他的话说:清清白白,不怕半夜鬼敲门。
父亲成长赶在困难时期,念小学赶在非常时期,上中专赶在动乱时期,毕业分配又赶在上山下乡时期,居家过日赶在低工资阶段,青春年月在艰苦岁月中渡过,默默承担着时代给予的磨难,吃尽了苦头,持家俭朴,每笔开支都记得仔细。到如今父亲已是七十五六的人,还有本小账本,每天记账乐此不疲。在他衣箱里,有一沓沓的记账本,那是父亲这一代人对生活点点滴滴的写照,也照射出我们一家人磕磕碰碰一路走来的艰辛。
母常说:吃不穷,穿不穷,算计不到穷一生。有一年,父亲在老院子前面的南槐院,买了一处闲置院落。那年雨多,刚买下院落窑洞就倒塌了。那年秋季母亲在地里要忙收获,更多时间是坐在塌了的窑前,挖土整砖,等到来年,院落收拾整齐。小舅在县城建筑公司上班,运来建筑设备,叫来施工人员,在原来院落里现浇出四间平板房。父亲将院落用砖圈了起来,盖了三间大门房,安了大铁门,父亲和母亲凭着勤劳,建起那个家,在上世纪八十年代,着实让村里人羡慕了好多年。
母亲长年劳作,如今七十三岁,前些日子县上养老保险系统采集指纹,去了多次也未采集到指纹,由于长年劳作,让她十个指纹模糊,和母亲坐在一起谈论此事,母亲说可能是那年整理院落,扣砖搬砖,让砖把指纹磨掉了,四十多年过去了,指纹一直未能恢复过来,但是母亲说话的语气没有透露出一点后悔。
我是七零后,生在新社会下,长在红旗下。上小学四年级,那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,中国拉开了改革开放帷幕,我系上红领巾,和我的同龄人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,荡起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双桨,沐着改革之风,在电灯平房的教室里,听老师讲着“楼上楼下,电灯电话”,做着奔向小康之家的梦想。当董文华《春天的故事》唱红大江南北时,我考进省城师范大学中文系,学习——改变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。
大学四年一晃而过,毕业分到国营煤矿上班,不久就调到了水利系统工作,娶妻有了女儿。工作日复一日,生活平平淡淡,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胖了起来,等女儿上了中学,享受到单位福利分房,我在县城也有了一个家。身边发小和认识的好友,或从商,或从政,或教书育人,他们勤于奋斗,个个梦想成真,过上小时候向往的“楼上楼下,电灯电话”生活。而今身边高楼大厦一栋栋拔地而起,家家都拥有一辆又一辆的小轿车,看着身居的小县城一天一天发生着变化,感慨着生逢盛世,幸福来得那么真切。
计划生育让我成了妥妥的一家三口人,思想纯粹,过着简单的生活,没有太多压力,县城成了幸福生活的根源。工作之外多谈的是女儿的教育,接送孩子,给孩子做饭乐此不疲,教育女儿走出县城的唯一办法就是刻苦学习,一份耕耘一份收获。女儿先后被保送进了初中和高中,随后参加高考考进了省城一所211大学,四年后又被保送到浙江大学攻读研究生,三年后女儿以高层次引进人才方式考进杭州市余杭区财政局。女儿用勤奋好学走出生她养她的小县城,来到梦寐以求的大城市。
前些日子,女儿给我谈起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党校中青干部培训班上讲话,时代鼓舞人心,她说青春因奋斗而精彩,青年因砥砺前行而闪光,在新的工作岗上,她要把经历变成经验,把阅历变成能力,让能力承载着梦想,用工作业绩描绘出属于他们九零后的精彩!
心有所系,方能行远。回想解放前,战局动荡,社会不稳定,爷爷不得不弃商从农;解放后,新中国正在建设期,父亲用勤劳俭朴,建起家园,教育我们姊妹长大成人;而我,随着改革开放,见证改革开放历程,只要踏实勤干,梦想就会变成现实,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更美好;女儿是九零后,学业有成,大显身手时正逢中国百年未有之大变局,身处第二个百年奋斗征程开局起步之际,对她而言,奋然为之正当时。
我的家是中国千千万万家庭中普通一个,在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里,从爷爷到女儿,我家四世揣着梦想走在向往美好生活的道路上,回眸一切幸福,起源就在于我们有一个强大的祖国,才会让幸福扎根在向往的土壤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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